100年前，北大入学考什么？

上个世纪初，北京大学汇聚了众多璀璨的知识精英，是万众瞩目的中心。那么，百年前的北京大学出什么样的题目来考选新生，才能反应北大学人的立场、志趣和认知呢？

由现北大副校长任羽中主编，北京大学校刊编辑部编辑的《为国选士》一书，收录了1917年到1948年老北大的招生考试题目。当年的北大，不光考国学，也考英语、数学、地理、历史、理综，有时还考伦理学、博物学、公民意识。总之，用如今的眼光来看，因为人口和基础教育的普及程度，那是个相当“不卷”的年代。

看从抗日战争前一直到开国前夕的题目变化，也能看出一个时代的流变。比如1924年的作文题，要求是“文言白话随便，但是一定要加上标点符号”，到了后来，就要求必须是白话文了。比如1930年侵华战争前夕，题目里的含日本浓度渐高，但仍只是担忧和思考为主，等到1941年的题目（当时已是西南联大联合试题），已是满腔的家国情仇。

而到了1948年建国前夕，已经有“什么是工资？工资应该怎样决定？”这样十分当代的问题，以及“什么是死刑的意义？死刑应不应废止？”这样至今仍争论不休的问题了。

下文摘选自《为国选士》，经出版社授权推送。篇幅所限内容有所删减。

1917

北京大学1917年预科入学试题（国文）

一、文与行宜一致（作短文一篇二百字左右已足）

1917 年北京大学文科英文门第一次毕业留影（中坐者为蔡元培）

二、下列诸语试一一注释其义：

苟完矣

茍非其人，道不虚行

彼非不爱其弟，顾有所不能忍者也

萧何未尝有汗马之劳，顾反居臣等上

愿君即以遂备员而行矣

聊复尔耳

犹豫

每下愈况

北京大学1917年预科入学试题（数学·甲部）

1. 鸡犬共若干只，足数共320，而鸡之头数为犬之头数之七分之二｡问鸡犬各有几只？

2. 有酒两种｡甲种4升与乙种5升，价值之比如6比7｡今甲种4升瓶26瓶之价为13元｡问乙种3升瓶28瓶该价若干？ （以上算术）

1. 自二等边三角形底边上任意一点引他二边之平行线，所得平行四边形之 周围有一定之长｡

2. 直角三角形内切圆之直径与斜边之和等于他二边之和｡ （以上几何）

北京大学1917年预科入学试题（数学·乙部）

1. 试分ab（x2-y2）+xy（a2-b2）为因数｡

2. 有二位数字之数，其数等于各位数字之和之五倍；又此数加9，则此数数字之顺序颠倒｡求此数｡ （以上代数）

北京大学1917年预科入学试题（中西历史）

一、问：明英宗为瓦剌所执，何以不至如晋之怀愍、宋之徽钦？试详其故｡

二、问：波兰何以灭于俄？印度何以灭于英？安南何以灭于法？

北京大学1917年预科入学试题（地理）

问：北京与迪化（注：乌鲁木齐）、拉萨、云南龙州内陆往来本极迂远｡

现在假道他国缩短行程，其航线铁道经历何处？试详述之｡

1920年北京大学招生启示函

北京大学1917年预科入学试题（理化及博物大意）

一、物理题（任答三题）

1.力之公式为何？

2.何谓比重？试述求固体比重之法｡

3.有一物体置于一距双凸镜十尺之前，设其影乃在镜后二尺｡试求镜之焦点距离｡

4.真空内何以击钟不响？

5.试述欧姆定律｡

二、化学题（任答三题）

1.空气为混合物，用何法以证明之？

2.试略说制造硫酸法｡

3.解说原子及分子之区别｡

4.亚摩尼亚（注：氨）之主要用处｡

5.下列各种物质之公式为何？

（a）硝酸（b）硫酸（c）盐酸

三、博物题（任六题为完卷）

1.植物之细胞如何构造｡

2.植物之食料究为何种物质？

3.显花植物与隐花植物之区别｡

4.哺乳类与飞禽类相似之点｡

5.蛙属于何种动物？

6.下等动物孳生之法｡

7.结晶体之构成法分几种？

8.试举数种碳属矿物｡

9.石英之结晶形状如何？

北京大学图书馆中文善本书书库

1920

北京大学1920年本科入学初试试题（伦理学）

一、归纳法有五种细则：（一）求同，（二）求异，（三）同异参用，（四）共变，（五）求余｡试各举一例说明之｡

二、孟子曰：“墨子兼爱，是无父也｡杨子为我，是无君也｡无父无君，是禽兽也｡”试以三段论式写之，并批评其谬误｡

三、《诗经》说：“相鼠有皮，人而无仪｡人而无仪，不死何为？”试言此诗用的是何种论理？试言其有无谬误？

北京大学1920年本科入学初试试题（中外人文地理）

一、我国国名自称夏华、中邦、中国、区夏、诸夏及中华，外人未闻，故实强称我为摩诃至那、摩诃秦、支那、震旦、起太（Kithai）、克瑟（Cathay）及释赉司（Seres）、瑟利加（Serica）等名，试就此上诸名称之由来言之｡

二、俄日英法四国各握我一方之路权，独以中部横行之陇海大铁路归永久局外中立国比利时承办，将以阻胶济路之发展欤，抑利用比国为傀儡以杜各国之争欤，试就内容之真象言之｡

三、旧世界文明四中心之巢窟皆在温暖之细长区域位置，又适当膏腴之冲积地，其故何在，试详言之｡

四、试言全世界中天然民族存亡之状况及其分布之地域｡

1920年北京大学招生启示函

北京大学1920年在沪招考预科入学试题（英文）

Translate the following into English （把以下句子翻译成英文）：

做文章的人须要遵守三件事｡

第一，要有话说，方才说话｡

第二，要说现代的话，不要说千百年前人的话｡

第三，要说你自己真深信的话，不要说自欺欺人的话｡

1924

北京大学1924年预科新生入学试题（国文）

一、“研究国故”和“保存国粹”，是不是同样的事情？试把各人自己观察所得写出来｡（文言白话随便，但是一定要加上标点符号）

二、下面这段文章，须就原印的题文加上标点符号｡

齐大饥黔敖为食于路以待饿者而食之有饿者蒙袂辑屦贸贸然来黔敖左奉食右执饮曰嗟来食扬其目而视之曰予唯不食嗟来之食以至于斯也从而谢焉终不食而死曾子闻之曰微欤其嗟也可去其谢也可食

（这段文章里的几个“食”字，试依文法把他们分别解释）

北京大学1924年预科新生入学试题（英文）

任译下列两段之一为英文（译两段者只就一段评定分数）：

（a）马二先生歇了一歇，站起身来，又往上走｡上面是个极高的山冈｡一步步走去，走到山冈上，左边望着钱塘江，明明白白｡那日江上无风，水平如镜｡过江的船，船上有轿子，都看得明白｡再走上些，右边又看得见西湖｡那西湖里打鱼船，一个一个，如小鸭子浮在水面｡

（b）就像去年冬天，接连下了几天雪，地下压了三四尺深，我那日起得早，还没出房门，只听外头柴草响｡我想着必定有人偷柴草来了｡我爬着窗眼一瞧，却不是我们村庄上的人，也并不是客人｡你当是个什么人？原来是一个十七八岁，极标致的小姑娘｡

北京大学1924年预科新生入学试题（博物）

一、生物学

1.细胞之分生（CellDivision）（注：分化）｡

2.植物分为几大类（Division）？并述各类之概要｡

3.描述稻（OryzaSativa）之植物的及应用的各方面｡

4.试述人类肺部构造之大概及其呼吸作用｡

5.哺乳动物如何分类？

1929年北京大学本预科新生入学试验时间表

二、矿物学

6.矿物结晶共分若干系？各系之特色若何？试举例说明之｡

（以上1~5，五题中任择三题；6题必作，共作四题）

1927

北京大学1927年预科新生入学试题（国文）

一、作文

你进了大学以后，打算研究什么学问？你为什么要研究那种学问？ （白话文言随便，但必须加上标点符号）

北京大学1927年预科新生入学试题（英文）

Translate the following into English （把以下句子翻译成英文）：

（a）西方人称誉我们中国人，说我们是善能适应环境，说我们是富于弹性的一个民族｡我们对于这种称誉平时总觉得愧不敢当;但是以一二年来的政治形状证之，我们却又可当之无愧｡

（b）一个人总要养成读书趣味｡打算做专斗学者，固然要如此｡打算做事业家，也要如此，因我们在工厂里在公司里在议院里在……里做完一天工作出来之后，随时立刻可以得着愈快的伴侣，莫过于书籍，莫过于书籍｡

北京大学1927年预科新生入学试题（历史）

一、本国史

1.解释下列各名词并举其史实大概：

行中书省 黄池之会 青苗 汉学

藩镇之祸 番上制 护国军 黄教

2.试述《辛丑条约》之要点｡

二、外国史

1.试述亚力山大（Alexander）之功业｡

2.说明最近太平洋会议关于我国方面决议之要点｡

1930

北京大学1930年入学试题（法文）

翻译：

日本人口现在有了六千万，百年之后，应该有二万万四千万｡因为在本国不能生活，所以现在便向各国诉冤，说岛国人口太多，不能不向外发展，向东走到美国，加利佛尼亚省便闭门不纳，向南走到澳洲，英国人说澳洲是白色人的澳洲，别色人种不许侵入｡日本人因为到处被人拒绝，所以便向各国说情，说日本人无路可走，所以不能不经营满洲高丽｡各国也明白日本人的意思，便容纳他们的要求，以为日本殖民到中国，于他们本国没有关系｡

1929年北京大学试场规则

北京大学1930年入学试题（地理）

1.试举出津浦和平汉两铁道路线所经过的重要城镇｡陇海铁道在什么地方和这两铁道交会？

2.试比较中日两国人民的普通性质｡我国人民若有不及日本人民之处，应用什么方法来补救？

1941

北京大学1941年入学试题（国文）

（国立中央大学国立武汉大学国立西南联合大学国立浙江大学联合试题）

语体译文言：

我们今后教育的目的既是要造出一般当担当建设国家复兴民族责任的健全国民，究竟要教他做怎样一种人才能达到这个目的呢？简单说一句，就是要造就他们成为一个真正的中国人｡这句话大家听了或许要觉得惊异，以为过去一般学校所教的学生，本来就都是中国人，还要如何才是真正的中国人呢？

其实从前学校教育出来的学生，有许多尽管名目上是中国人，而一考其思想和精神，就没有一些中国人的气质，很痛心的说一句，简直不知道他是哪一国人！这些人既不明了本国的历史文化和民族地位的重要，也不尊重本国固有的德性和立国精神的特点，更不知道做一个国民，对于本国应负有如何的责任，他不知道自己的国家和文化应当如何爱重，只是盲目的接受外国的一切;凡是本国的都可以随便吐弃，毫不顾惜，凡是外来的似乎都可以随便模仿，不加别择｡

蔡元培先生为《北大二十年级同学录》题词（1931年）

而且只讲表面，徒袭皮毛，浮动浅薄，随人俯仰，完全丧失了独立国家的国民精神，这种人既然根本不知道有国家，敌国外患如此严重，也激动不起他们真正的民族意识和爱国的良知，还不是和无耻的汉奸一样，只讲自私自利，不惜出卖国家，出卖民族吗？

这样的人，还配作中国人吗？要知道：我们中国人是我们祖先遗留下来的固有的德性，是有我们中国人确乎不拔独立不惧的特性和品格，我们中华民族有中国整个一贯的民族精神，所以中国国民，必须要有中国人所固有的品格德性和精神，才可以算为一个真正的中国人，换句话说，中国人不仅要以“中国”为他的生命，而且要以“中国”为他的灵魂，所谓中国的灵魂，就是国魂｡这个国魂，就是包括中国一切固有的历史文化，风俗习惯和道德思想，以及五千年来一切精神物质的创造和积累｡

1944

国立西南联合大学1944年入学试题（英文）

Translate into English （把以下句子翻译成英文）：

空袭警报响了，大家都疏散出去｡虽然走得很快，可是从容不迫，没有气急败坏的样子｡八年的抗战训练了我们的胆量，我们知道了怎样应变｡轰炸不能麻痹我们，反而增长了我们的敌忾｡最后的胜利是我们的，我们要在轰炸的灰烬上建立起新的国家｡

1947

国立北大清华南开1947年联合招生试题（英文）

[注意：投考一年级同学只要将下列的一段中文材料翻成通顺的英文｡ 投考二三年级及研究所同学，必须先将该段中文翻成英文，然后写一、二 段讨论或批评，至少一段（用英文写作）｡]

我们是一个老的民族｡在这变动的现代世界里，我们看出一些浮面的东西，也看出一些对于人生真有意义的东西｡我们不大相信进化，而且我们有点儿懒惰｡我们不愿欲跑在操场上去追赶一个皮球；我们宁可在杨柳岸缓步听鸟的歌和孩子们的笑｡人生是这样的无常，以致于一旦知道有样东西真能满足我们，我们就紧紧抓住了它，像在黑暗而风暴的夜里一个母亲将她的婴孩紧贴在自己的胸前｡

1948

北京大学1948年入学试题（公民一）

一、人类社会为什么要有法律？法律与社会具有怎样的关系？

二、所谓特别法院是指哪些组织而言？

三、什么是民主政治？训政时期的中国是否实行民主政治？

四、现在最重要的国际组织是什么？它的主要机关有哪几个？

五、什么是工资？工资应该怎样决定？

六、说明中国农村衰落的原因｡

1948年北京大学招考新生试卷国文试题手稿

北京大学1948年入学试题（公民二）

一、什么叫做政党？政党对于民众应有什么作用？

二、说明中国的佃农制度和其流弊｡

三、什么是死刑的意义？死刑应不应废止？

本文摘编自

《为国选士》

作者: 任羽中 主编 / 北京大学校刊编辑部 编
出版社: 上海人民出版社

出品方：世纪文景

副标题：老北大入学试题（1917—1948）

出版年: 2024-6

编辑 | 轻浊

配图｜书中原图

主编 | 魏冰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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